共和国经典| 杨克:“青春回眸”依旧少年心
1987 年,我参加《诗刊》社第七届青春诗会。这是 80 年代公认的三届“黄金组合”梦之队之一,另两届是第一届、第六届。迄今“青春诗会”举办了 35 届,就总体而言,那三届实为翘楚。有意思的是,第一届和我们的第七届,都在秦皇岛举办。
1999年,我有次到京,简宁请饭,美其名曰“同学聚会”,指的就是同届参加了“青春诗会”,叫来了西川、欧阳江河。饭桌上,感慨当年指点诗歌江山,以为普天之下,舍我们其谁。然穷尽半生,方知李白、歌德依旧难以望其项背,群星熠熠闪耀在头顶上的苍穹。去年参加上海国际诗歌节,我发言说,这次参加诗歌节的七位中国诗人,有趣的是,陈东东、欧阳江河和我,我们三人都来自同一届“青春诗会”。这非常难得。另三位参加过“青春诗会”的,翟永明、臧棣、陈先发,他们中间的跨度有十几二十年。
我们那届的张子选,久疏音讯,我认为他是一个写得挺好的诗人,还有远去美国的程宝林、“特种兵”郭力家等,第七届“青春诗会”确实有不少诗坛“常青树”,如今依旧是诗歌的中间力量。彼此间友情常在,欧阳江河多次说,我和他“同居”过十几天,是指“青春诗会”被安排在招待所共住一屋。去年我去美国,也与程宝林聚过。而担任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评委在京期间,出来唯一与一个诗人吃过饭的,就是简宁。彼此还开玩笑说,我们是 80 年代写作的,不会把评奖获奖看得如此重要。
几十年的写作,我被安上了若干标签,譬如“第三代实力派诗人和民间立场代表诗人之一”;譬如“是当代汉语诗人中一以贯之具有个人化历史想象力和求真意志的代表诗人”;譬如“城市诗歌写作开启了某种意义上的主体性”。也就是说,我们这代人是深受西方现代主义影响的诗人,强调写作的原创性、先锋性、独特性、实验性、陌生化。但我试图在个人化写作中找到与公共空间的相切点,强调写作的中国元素和时代语境。同时,追求写作的个人辨识度。我希望自己能大踏步走到群众面前。
如今我对自己写作是否先锋已经不认为那么重要了。有的诗再度探索,有的诗毅然返归,不一而论。我希望有生之年,能写出几首被人们记住的诗、口口相传的诗。新诗百年,我写了一篇文章,郑重提议,诗人必须重拾诗歌的声音。我编选了《给孩子的 100 首新诗》,就是想承接《唐诗300 首》谱系。2018 年,我创作了 2 首广被诵读的诗作,一首是《又见康桥》,发在去年《诗刊》7月上半月刊。这诗来自剑河的亲身感受,也是艺术上对徐志摩《再别康桥》的呼应。这首诗在微信和网络上甫贴出,立即引起了不少诵读艺术家和爱好者的青睐,包括徐涛先生。其中一个平台,诵读视频一天收视达 106 万人。另一首就是《诗刊》这一期的《新桃花源记》,我尝试将古典诗歌的境界与情怀融入现代汉诗中,已有一舟、广州电视台主持人、深圳电视台主持人、常德朗诵协会等众多朗诵专业人士和爱好者的视频音频。
这是我有意的尝试。我曾写道:唐诗宋词不仅是中国文化的高峰,也是世界诗歌的高峰,李白、杜甫、苏轼等,就是世界级的顶尖诗人。中国传统诗歌强调语出惊人、注重通感、讲求意境、营造境界,还特别讲究音律美,音韵有致,朗朗上口。千百年来,几乎所有识字的人,在牙牙学语阶段,都背过唐诗,诗教是中国人启智的童蒙读物。脍炙人口、口口相传,不仅是汉语诗歌的特点,很多少数民族史诗,如《格萨尔王传》等,都是依赖吟唱传播传承的。新诗要出精品,除了注重思想艺术方面的高度,还必须思考如何创新性地重新返归音韵的传统、吟唱的传统。这也是我这一年来写作上的新向度。
[作者简介]
杨克是当代汉语诗人中一以贯之具有个人化历史想象力和求真意志的诗人,其城市诗歌写作开启了某种意义上的主体性。30多年来,他的现代诗走在“另一条大道上,那里有广阔的情感和传统的支撑,诗人可以大 踏步走在人群前面”。 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台湾华品文创有限公司等出版《杨克的诗》《有关与无关》《我说出了风的形状》等11部中文诗集、4部散文随笔集和1本文集,日本思潮社、美国俄克拉赫马大学出版社、西班牙萨拉戈萨大学出版社等出版6种外语诗集,翻译为14种语言在国外发表。诗文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中国新诗百年大典》等400种选本。主编《中国新诗年鉴(1998-2017每个年度)》《﹤他们>10年诗歌选》《给孩子的100首新诗》等。获英国“剑桥徐志摩诗歌奖“、罗马尼亚出版版权总公司“杰出诗人奖“,广东鲁迅文艺奖、广东五个一工程奖,首届双年十佳诗人奖,广东首届德艺双馨中青年作家,广东首届特支人才文学领军人才等外国、中国大陆和台湾文学奖十多种。在深圳美术馆等举办过诗书个展。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中国作协诗歌委员会副主任、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作品》文学期刊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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